LV247 病房裡的故事2

昏迷指數三分

今天的故事選自唐貞綾醫師著作的《昏迷指數三分》，唐醫師是一位外傷及重症外科醫師，這個科別的醫師非常辛苦，總是處理嚴重且危急的外科重症患者，大部分都是照顧外科加護病房的病人，所以會看到很多因為車禍、自殺、工地意外等等的危急病人。我很佩服這些醫師，因為有他們，才有很多人可以活下來，在現今這種醫療環境，他們還願意在這個職位上，很不簡單。

急診室的傳說病人

一開始護理師娜娜抱怨某一床的病人父母把護理師當成傭人，一直盯著她是否有去幫他們長期臥床的兒子換尿布。資深的護理師小月看了病人名單，只淡淡的對娜娜說：「 那對父母很有名，但是就當幫蔡醫師吧！」蔡醫師？是病人爸爸嗎？原來不是，蔡醫師是病人，而他的父母都是老師，跟我家一模一樣。那他怎麼會變成這樣？

一升主治醫師就跳樓的醫師

十多年前，急診來了一位通報高處墜落，全身重傷又骨頭碎裂的病人。當急診的人員看到時，發現竟然是骨科剛升上主治醫師的蔡醫師。個性很好又優秀，怎麼會變成這樣？在蔡醫師的口袋中，發現了一封給骨科楊主任的信，楊主任是蔡醫師的老師，蔡醫師非常尊敬他，主任也非常看重和喜歡這個學生。原來，信中的內容就是蔡醫師為什麼選擇跳樓自殺的原因。蔡醫師原本不想當醫師，他想念文學和藝術，但是爸媽不准。但是聰明的人做什麼都可以完成，所以他還是從資優班一路念到醫學系。但是連選骨科也是被父母安排的他，後來運氣很好的遇到楊主任，讓他培養了對骨科的興趣。直到前幾個月，主任安排他出國，爸媽又出來阻擋，希望他趕快出去開業賺錢。一向溫和的蔡醫師，可能為了出國的事，也可能真的受不了一直被控制，第一次和父母大吵了一架。結果他爸媽很生氣的去跟親戚說他不孝順，最後蔡醫師還是屈服了，也道歉了。但是他爸媽就是不原諒他，還罵他只想在醫學中心安逸的生活，不想出去闖天地。卡在中間的蔡醫師走投無路，不想再走被安排的道路，又沒辦法割捨親情，選擇了跳樓。

誰的地獄？

經過搶救，蔡醫師活了下來，但是已四肢癱瘓，終身靠呼吸器。十幾年間，中間經歷了無數次生死搶救，但是父母從來都不肯放手，就算要壓胸電擊。他的眼神從「恨」「贏了」變成了「木然」「呆滯」。資深護理師小月覺得蔡醫師的父母很可惡，除了不放手，剛開始還去楊主任的門診鬧，要楊主任為他兒子負責，最後逼得主任提早退休。唐醫師在旁邊默默的聽著，覺得滿滿的哀傷，（以下引述原書）為了父母的期待而活著的孩子；為了逃離父母的期待而傷害自己的孩子；為了父母的期待而無法死去的孩子；為了救活自己的同時而感到愧疚的醫護人員…到底什麼才算是悲慘呢？

聽完這個故事，大家覺得如何？其實，這樣的故事在醫師群裡不罕見，只是不一定會鬧到自殺的結果，有些是鬧到和父母斷絕關係。而原因除了職業安排，也包括了選擇對象。如果10幾年前，我還是30初頭歲，會覺得這樣的父母很惡劣，滿滿的情緒勒索。因為我父母不會這樣對我，反而是我比較可能讓他們傷心。不過，到現在這個年紀，我能理解，為什麼那些父母寧願和小孩鬧翻也要控制小孩。因為他們把小孩當成了一種投資，希望有所回報。蔡醫師的父母栽培他，希望他都聽他們的話當醫師賺錢，但是他們忽略了小孩是人，就像我們自己年輕的時候，會有自己的想法和想做的事。也許過去的社會環境，不用管那麼多，就是聽爸媽的，而且越高知識份子越會如此，因為他們就是這樣成長的。問題是，小孩不是爸媽，他是獨立個體，以我自己和周邊的人來說，爸媽很聰明會唸書，當醫師或教授、老師，小孩就要會很聰明嗎？也許有相關，那是一定嗎？如果小孩不聰明難道就不愛他們了嗎？我相信蔡醫師的父母其實很愛他，所以放不了手，只是他們愛的方式錯了。用控制他的方式，用情緒勒索的方式，怕他脫離自己的掌控。最後的結果，是讓他們自己和自己最愛的孩子一起陷入無間地獄。希望以後，當小孩不符合我的期待或他們有自己的意見時，我能回想起這個故事。提醒自己，小孩會長大，他們會有自己的決定和人生。我要學習放下和放手，讓彼此用溫馨的態度去共度這只有一次的人生。